1993年5月23日早上最新配资门户,在贵州黔东镇远县宁山镇的小沟村。李桂英领着八岁的儿子金晓梦到同村姥姥家去。
因为是周日,不用去上学,金晓梦很高兴,蹦蹦跳跳地走在母亲前面。李桂英因为有事儿,把儿子留在姥姥家之后,就离开办事情去了。下午四点多,李桂英到娘家接儿子回家,但在娘家没见到儿子,姥姥也不知道外孙跑到哪儿去了。当时李桂英并没有在意,以为儿子不知跑到村里哪个胡同跟小孩玩去了。到晚上吃饭时,李桂英还没有见到儿子的身影,就有些着急了,和姥姥在村里到处找,但仍然没有找到。
晚上七点,天都快黑了,金晓梦仍然没有回家,晓梦的爷爷、奶奶、姥爷、爸爸、同村的小姨、姨父等亲属都加入到找人队伍中来,并把找人的范围扩大到野外。
晚上八点多,晓梦的姥爷、姥姥回家看看时,在自己家门前的台阶上发现了一个信封,信封没有写姓名、地址,两个老人感到很奇怪。他们拆开一看,大吃一惊。
信的内容如下:要孩子用八千块钱来换吧,这点钱你能拿出来的,不拿可以,但后果你应该明白。想孩子明天晚上8点把钱放到电厂大桥下、大坝侧,放下就走,不许看。收到钱后,就送你孩子(三天后)想报案可以,只是后果不许声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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姥爷、姥姥一看坏了、出事了,立即大喊着叫人把金晓梦的爷爷、奶奶、爸爸、妈妈、小姨、姨父等亲属叫到家里来。大家看完信后,都知道金晓梦被绑架了。
下一步怎么办呢?大家七嘴八舌在出着主意。
有人说,千万不能报案,如果报案的话小孩的命就没有了,钱还可以挣,应该送八千元钱去;
有人说,应该报案,还是相信公安能够把小孩救出来;
有人说,说不定小孩早就被害了,如果送钱去,就会人财两空;
还有人说,说不定小孩自己就能够跑回来……
金晓梦的爸妈也没有什么主意,他们两个只会在家里种地,哪碰到过这种事情?再说,他们一年的收入只有千把块钱,一年除掉花销之外,也没有什么积蓄,手里也根本没有八千元钱。
金晓梦的姥爷、姥姥说,他们手里刚好有八千元钱——这可是他们一辈子的积蓄,可先拿去应应急。
金晓梦的爸爸金正材后来又觉得,先去看看再说,说不定还能抓住案犯。大家商量来商量去,到5月24日凌晨,才最后决定先不报案,先按照信里的要求,晚上八点,由金正材先去跟案犯“接头”,看看案犯到底是什么人。他们觉得这样更能保住小孩的性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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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家人一夜无眠。
5月24日晚上6点多,正当金晓梦的父亲准备去跟案犯“接头”时,金晓梦的姥姥在院子里发现一个包着一块石头的小纸团,把纸团展开一看,发现上面写着几句话:钱准备得怎么样了?别摆花样,再宽限你们一天,明天晚上八点半把钱放到电厂大桥下,放下就走,一定要带钱来。收到钱后,一天后就送你孩子。千万不要糊弄我们,后果你们知道。
5月25日晚上七点半,金正材按勒索信中规定的地点去送钱。他找了一个斗笠戴在头上,肩上扛了一个锄头,又穿了一件宽大的衬衣,把从岳父家借的八千元钱揣在怀里,到电厂大桥去。他把装着八千元现金的提包放在电厂大桥下,然后躲到一边,看到底谁来取钱。
但一个多小时过去了,也没有人来取钱。他又把钱取回来,拿着回到了岳父家。
金正材回到岳父家后,亲属们都还在家里等他。
下一步该怎么办呢?大家又七嘴八舌地商量,观点还是集中在报不报案的问题上,金晓梦的姥爷、爷爷等人认为应该报案,相信公安能把孩子救回来;金晓梦的姥姥、姨父孙长水等人认为不应该报案,破财消灾,给案犯钱后能够把孩子救回来。
最后,金晓梦的爸妈金正材、李桂英的意见也倾向于报案,因此最后决定报案,但要求公安秘密办案,防止案犯杀人灭口。
5月26日早晨,金正材到当地派出所报了案。
当地派出所辖区内多年来还没有发生这样的刑事案件,他们立即上报县公安局。县刑警队当天即组织精干警力,穿便衣前往宁山镇小沟村,但除了两封勒索信外,他们也没有找到其他有价值的线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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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月27日早晨六点多,金晓梦的姥姥又在院子里发现一个小纸团,上面写着:你们摆阵势、摆花样,我们差点儿上你们的当。今天晚上十点你们把八千元钱给放到村西面山口的大柿子树下,千万别再跟我们耍花样,不听我们的话就弄死孩子。不准孩子的爸爸、爷爷、姥爷来送钱,他们不听话。收到钱后五个小时放孩子。
金正材立即赶到派出所,将第三封勒索信交到办案民警手中。
县公安局将此案定名为镇远“5·23绑架勒索案”,并成立由县公安局分管刑侦工作的副局长为组长的专案组。
5月27日上午,“5·23绑架勒索案”专案组召开案情分析会,通过对三封勒索信以及相关情况的分析,专案组认为:案犯熟悉金晓梦家情况,并连续几次往其姥姥家投掷勒索信,应该是熟人作案,摸排的重点就在小沟村。专案组同时决定,向市局请求技术支援,对三封勒索信进行笔迹鉴定。针对第三封勒索信的情况,专案组决定采取顺藤摸瓜的策略,按勒索信的要求,为案犯送钱,沿途监控,找机会将其抓获。
5月27日下午,专案组成员到了金晓梦姥姥家里,具体研究晚上送钱、监控、抓捕等细节。
专案组决定从小沟村到村西面山口设置五个监控点,其中第五个监控点就在村西面山口的大柿子树附近。在讨论送钱的人选时,由于勒索信中说不让金晓梦的爷爷、爸爸、姥爷去送钱,金晓梦的姨父孙长水自告奋勇,说他去送钱(除他之外,金家的亲戚中也没有合适的人了)。
5月27日晚上10点,孙长水带了八千元钱去送钱。这一天是阴历的四月初七,天上没有月光,村外是黑黢黢的一片,出了村口、过了第三个监控点后不久,孙长水就消失在黑黢黢的夜色中。第五个监控点的民警没有听到柿子树周围发生什么动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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孙长水十二点多返回金晓梦的姥姥家,他说天太黑,他害怕一个人走夜路,所以到村西面山口的大柿子树下把钱放下就跑了回来,也没有见到案犯的影儿。
专案组的民警连夜带着孙长水到村西面大柿子树下,那里哪还有八千元钱的影儿?
专案组民警对孙长水送钱的经历表示怀疑,还就此讯问他;但孙长水总说,天太黑,什么也看不见,而且他心里也实在害怕,怕得要命,所以找了一棵树,扔下钱就跑了——他自己也说不准,他找到的那棵树,是不是案犯所说的大柿子树——但孙长水带着民警找遍大柿子树周围的树木,也没有八千元钱的影儿。
5月28日,金晓梦没有回家。金家人觉得,金晓梦已经凶多吉少了。孩子没有找到,又损失了八千元钱,金家人欲哭无泪。
专案组决定,将此案的侦破工作从相对秘密转为公开。
市局的文检专家也来到小沟村,他们在专案组民警的协助下,用了两天时间收集了近四百个的人笔迹样本,与三封勒索信(检材)进行比对,但由于勒索信经过伪装,检验难度大,没有鉴定结论。
“5·23绑架勒索案”的侦破工作陷入了僵局。
5月31日,有一位放羊人在小沟村东北的小水库里发现一具男童的尸体。经金家人辨认,死者正是失踪多天的金晓梦。尸体在水库里浸泡得已经严重变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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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晓梦的妈妈跪在尸体旁边,多次哭晕过去——她付出了八年心血的宝贝儿子,竟然就此夭折!
经法医鉴定,金晓梦系扼颈窒息致死,死亡时间是5月23日中午。也就是说,金晓梦失踪的当天中午,就被案犯残忍地掐死,之后写的三封勒索信,是杀人后还图人钱财,案犯何其残毒!
金晓梦的姨父也哭得非常伤心,边哭还边叫着晓梦的名字。亲戚们说,晓梦平时与孙长水关系很好,孙长水经常逗晓梦玩乐,还经常给他买东西吃——孙长水哭得这么伤心,真是一位好姨父。
由于金正材、李桂英夫妇非常伤心,无法为儿子入殓,孙长水就不顾尸臭,为金晓梦穿上了一身新衣服,抱入一个小棺材中,同村里人一起把金晓梦埋到坟地里。
发现金晓梦尸体后,对金家人打击沉重。金正材、李桂英跪在专案组民警面前,求民警早日破案,为他们的儿子报仇雪恨!金家的人和村民都联名上书县公安局,要求严惩凶手。
凶手在哪里呢?怎么才能抓到凶手呢?专案组民警苦苦思索,来办案的市局的文检专家还在反复比对检材与样本,他们希望尽早确定犯罪嫌疑人。
6月10日,专案组决定向省公安厅求助,请省里、部里的专家来做鉴定。
6月11日中午,文检泰斗贾玉文到达镇远县公安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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简单的午餐之后,贾玉文和张宏奎即听取了市局文检人员以及专案组民警的汇报。
贾玉文听完汇报后,仔细推敲了三封勒索信的内容,他认为:案犯熟知金家的事情,肯定是熟人作案。这个熟人肯定会和金家关系非同一般,他勒索的钱数是八千元,而金晓梦姥姥家刚好有八千元钱;他把勒索信都投在金晓梦的姥姥家,时间或早或晚,试想一下,金晓梦被绑架后,金家的亲戚都集中在金晓梦的姥姥家,早、晚之间金家人走动会频繁一些,有谁能够如此轻易地投放信件呢?他知道金家人在解救金晓梦时意见的分歧,知道金晓梦的爸爸、爷爷、姥爷“不听话”;而在金家的亲戚中,除掉金晓梦的爸爸、爷爷、姥爷三位男性,还有谁能够去给案犯送钱呢?那就只有金晓梦的姨父孙长水了,孙长水去送钱,结果钱还丢失了,真有如此的巧合吗?
上面所有的线索,都指向一个人,那就是金晓梦的姨父孙长水。
市局文检人员听了贾玉文的分析后说,他们也曾重点怀疑过孙长水。他们也曾分析:发现三封信时,孙长水都在场;孙一直参与找孩子、策划送钱等活动,知道公安局要采取的措施,作案使用的信封、田字格纸,孙长水均有机会占有;尤其是孙长水自己主动去送钱,竟把钱送丢了……他们曾经把孙长水列为重点嫌疑人,但没有确切的证据,他们对孙长水的笔迹也曾进行鉴定,但他们觉得差异点太大,又怕打草惊蛇,所以后来也就没有再做下去。
贾玉文把三封勒索信摆在桌上,对大家说:“这三封勒索信,第一封信和第二封信均有左高右低、结构松散、转折生硬、起收笔有拖笔等特点,是典型的左手伪装笔迹;而第三封信则是右手执笔随意性伪装,案犯在写勒索信时可谓是煞费苦心。但这三封信总体看来,内容一致,用语习惯相同,书写水平较高,笔迹特征并没有根本性的差别,是同一人的笔迹。因此,可将孙长水列为重点嫌疑人,重点进行笔迹检验。”
孙长水的笔迹样本,市局文检人员已经收集了一些,贾玉文又从孙长水的记账本、一些登记材料中找了一些特征较为明显的笔迹样本,制作了比对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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经过一天一夜的紧张工作,6月12日下午,贾玉文做出了鉴定结论:三封勒索信(检材)与孙长水笔迹样本相比较,二者在字的形体写法、搭配比例、笔顺、运笔特征等方面,都相符合,个别差异是伪装变化所致,因此,三封勒索信均是孙长水本人书写。
专案组根据贾玉文的鉴定报告,立即将嫌疑人孙长水抓捕归案。
金家所有人,看到孙长水被警察带走,感到非常诧异。孙长水平时的为人并不坏,亲戚们之间相处也还可以,并没有什么大的矛盾,所以,他们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——孙长水竟然是掐死外甥的罪犯?
在小沟村村民的印象里,孙长水虽没有做什么善事,但绝不是十恶不赦的人。他生有两个女孩,一个六岁,一个才刚刚二岁,妻子也算贤惠,一家人种着几亩地,日子也还算过得去——孙长水为什么会掐死自己的亲外甥呢?
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较量,孙长水终于交代了自己绑架并掐死金晓梦、勒索钱财的犯罪事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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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正材和孙长水都是小沟村的农民,他们都被同村的老李家看中,大女儿李桂英嫁给了金正材,小女儿李桂娥嫁给了孙长水。婚后,李桂英给金家生了一个儿子,李桂娥给孙家生了一个女儿。几年之后,李桂娥又生了第二胎,又是一个千金。孙长水总觉得美中不足,因为他是孙家的独苗,他若不生儿子,他们孙家的香火不就断了吗?
有一次,孙长水与金正材一起喝酒。金正材不停地夸自己的儿子,说自己要努力挣钱,将来给儿子娶媳妇、生孙子,把他们金家的香火传下去。同时又替孙长水感到惋惜,说他只生了两个女儿,断了香火。孙长水听得很窝火,但他又不好说什么。
他们的岳父、岳母也好像特别喜欢外孙子,金晓梦经常在姥姥家待着。孙长水总觉得岳父一家也是重男轻女,对自己的两个女儿不太好。
因此他想多弄些钱,好实现自己的生儿子的愿望。
1993年初的一天,一个偶然的机会,孙长水听老婆李桂娥说岳父家还有八千元钱的积蓄,他心中一动,想把这八千元钱弄到手。孙长水心中在盘算着一个又一个的计划。后来,孙长水觉得金晓梦是岳父母老两口儿的宝贝疙瘩,只有他才能撬出老两口儿的八千元来。于是,他开始在金晓梦身上打起主意。
他觉得弄死金晓梦,既可以弄出岳父母的八千元钱,又可以灭灭金正材的“气焰”,让他也尝尝绝后的滋味,可以说是一箭双雕。这个想法渐渐在他心中生了根,他开始计划“绑架”金晓梦的每一个细节。
5月23日这一天中午,孙长水见金晓梦一个人在岳父家门口玩儿,他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。他上前叫住金晓梦,说要带他到村东北面的水库里去捉鱼。他平常和金晓梦的关系很好,经常给金晓梦买东西吃,买东西玩儿,所以他一喊金晓梦,金晓梦就跟他走了。他很庆幸,因为他领着金晓梦走时,没有人看到他们。
到了水库边上之后,他给金晓梦吃了两块糖,然后就活活掐死了金晓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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孙长水用事先准备好的袋子把金晓梦的尸体装起来,沉入水中。他回到家中,他用小塑料袋套在手上,用左手写了第一封勒索信。然后,他就在家里,等着金家人到他家里来找孩子。
果然,因为金晓梦没有回家吃晚饭,金家人到他家里来找。他表现得很关心,也跟金家人一起去寻找。在经过岳父家门口时,他顺手把勒索信扔到了岳父家门前的台阶上。在同金家人讨论救人的方案时,他极力主张给钱、不报警,并说出了一些理由。
为使金家人快一点儿送钱,他又用左手写了第二封勒索信,5月24日下午将信弄成一个纸团儿,里面包上了一块小石头——防止纸团被风吹走,偷偷地放在了岳父家的院子里。
金正材第一次送钱时,他了解到金有抓案犯的想法,为了安全起见,他干脆就没有去取钱。他本来想阻止金家报案,但金家人还是决定报了案。他心里开始有些害怕,怎样才能取到钱呢?他觉得警察已经介入,增加了取钱的难度。经他考虑再三,决定应该由他自己送钱,顺便就把钱占为己有,警察问时,编个理由就可以应付过去。
于是,5月26日夜,他故意改变笔迹,用右手写了第三封勒索信,并在当天夜里偷偷放到岳父家里。根据他在信中设计的送钱人的条件,金家的亲戚中就他一个人合适。当专案组策划让人给案犯关钱、顺藤摸瓜抓捕罪犯时,他顺理成章地成了送钱人。而他知道专案组的计划,所以他很轻易地避开了警方的监控,将钱装入自己的囊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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警察询问他时,他说的理由警察也没有办法不相信。金正材家儿子死了,而他又得了八千元钱,他觉得事情很圆满。没有想到,5月31日,金晓梦的尸体竟然从水库里漂了起来,被人发现了。
他看到金晓梦的尸体时,心里很害怕,他哭得很伤心。他盘算着,过个一两年,他再让妻子生个第三胎,生个儿子,续他们孙家的香火——但他却第一个走上断头台,他们孙家的香火是永远续不上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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